本文转自：人民公安报
□支 奕
江乘风在许多个日子里都会想起爸爸带她堆过的16个雪人。
从江乘风记事起，爸爸每年冬天都会给她堆一个雪人。江乘风记得，爸爸的雪人堆得特别好，所以每次堆完以后，父女俩都会和雪人一起留下一张照片。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，江乘风经常会看着手里的16张照片出神。
江乘风记得自己8岁那年，爸爸带她在海边公园里堆雪人。爸爸平时工作很忙，家里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。那天爸爸正好在家休息，妈妈对他说：“下雪了，你带女儿去疯一下。”爸爸说：“那就疯。”
爸爸带江乘风堆雪人，爸爸说：“你这么堆堆到明天也堆不成雪人，你要先把雪块捏实了抡到地上，一边翻滚一边拍实。”江乘风哼了一声，说：“你平时都不管我，我现在为什么要听你的。”
江乘风跟爸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用妈妈的话说就是“两个人的脾气都很臭”。他们没说两句话就在雪地上相互扔起雪球来。江乘风从地上抓起一团雪，很霸道地塞进爸爸的衣领里，爸爸龇着牙抖抖身子，也飞快地把一个小雪团塞进了女儿的衣领里。江乘风脖子一缩，“啊啊”乱叫着跳开，感觉身上凉飕飕的。
江乘风玩累了。她和爸爸看着堆起来的雪人，照例用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。那天黄昏，爸爸背着江乘风，踩着一路的积雪回了家。江乘风趴在爸爸厚实的背上扭过头回望，他们的雪人一直站在那里，跟他们笑着告别。
爸爸说：“这个雪人今年叫平平。”
江乘风问：“难道雪人明年会改名字吗？”
爸爸说：“是的，明年雪人叫安安。”
一周以后，江乘风和爸爸再路过那个海边公园时，看到她和爸爸堆起来的雪人已经融化了，只留下了一小坨雪。江乘风伤心极了，撇嘴要哭。爸爸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，雪人总是会融化的，和人一样。
江乘风仰起湿漉漉的小脸，眨巴着眼睛说：“人也会融化吗？”
爸爸就笑，说：“人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，和雪一样。”
爸爸是警察。爸爸很忙，没有多少时间陪江乘风，但是每年和女儿堆一次雪人，雷打不动。
江乘风长大了。在和爸爸一起堆完第16个雪人的第7天，爸爸的单位传来消息，爸爸牺牲了。
得到消息的妈妈，站在屋子里一言不发。很久以后，她才对江乘风说，“你爸爸不要咱们了。”
江乘风走到妈妈的身边，紧紧地抱住妈妈说：“爸走了，还有我。”
那晚，江乘风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海风中，她觉得这个冬天特别冷。她来到海边公园，就站在他们曾经堆雪人的地方，说：“爸爸，你不要我了！”
没有人回答。
江乘风说：“爸爸，你果然像雪人一样，融化了。”
还是没有人回答。那天江乘风迎着冷风，一路走回家。她看到妈妈在公寓门口的路灯下等她。妈妈问她，去哪里了？
江乘风说：“我和爸告了个别。从现在开始，我长大了。”
从那以后，江乘风不再堆雪人，她怕自己难过。
江乘风后来考上了警察学校，读了刑侦专业。毕业后，江乘风选择回到家乡。在公安局组织的入警仪式上，她戴上了她爸爸的警号，并且分配到了她爸爸曾经工作过的派出所。
这年冬天，江乘风和同事巡逻经过岛城的海边公园。她看到在她和爸爸以前堆雪人的地方，一个孩子和她的爸爸也在堆雪人。
江乘风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年。她在心里说，爸，你看着你女儿，不会给你丢脸。
海风很大，漫无边际的雪在空中扭过来又扭过去，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。江乘风和同事们一起昂着头走得热气腾腾。
（作者单位：浙江省舟山市公安局）
这年冬天，江乘风和同事在巡逻中经过岛城的海边公园。她看到在她和爸爸以前堆雪人的地方，一个孩子和她的爸爸也在堆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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