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转自:山西晚报
我父亲出生在灵石一户贫苦农民家庭,童年很苦,10岁失去父母,没读过书,和哥姐相依为命。父亲不善言辞,记忆里,他每天就是埋头干活,极少和我们讲他的事情。父亲一生坚韧不拔,凭着卖苦力扛起了一家人的生活,支撑起我们兄妹几个长大成人的希望。
记忆里,父亲有一副铁打的肩膀,他的肩膀与扁担绑在了一起。父亲不惧不怨,照拂年幼的六个子女,半夜睡不着了和母亲唠叨生计,天不亮,又悄悄起来给村里两户人家去挑水,摸黑走向后洼沟口的那眼深井。冬天,井面结冰很危险,父亲顾不上这些,每天都是第一个去挑水的人。
那年头,挑一担水赚2分钱,来回要走几里路,父亲饿着肚子咬着牙,脚步七拐八扭,扁担不规则地颤动。每天,等把两家水缸挑满后,他肩膀上已经磨得钻心疼,只好放下扁担歇息片刻,稍缓一口气,还要给自己家挑水。回家的路,要经过一段上坡的羊肠小道,走到枣园坡时,父亲已是汗流浃背,喘着大气,中途换一次肩膀,一步步小心地向前,把水挑回家中……
父亲每日挑水的脚步能唤醒黎明,更能踏出太阳。后来,村里建了水塔,父亲才不再为挑水而起早劳碌了。
后来,我和哥哥先后参军,父亲格外高兴,但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农活繁重,种地、收割全靠他,他硬是没有让庄稼荒废,且收成很好,一家人都感念父亲辛劳。
父亲还承担过村里的掏粪工作,一干就是好多年。“种地不上粪,等于瞎胡混”,虽然提起粪,总让人产生不雅的联想,但庄稼人却把它和粮食丰产联系在一起。缺少化肥的年代,粪肥尤其珍贵。
农家每户都有一个粪坑,也叫“茅坑”,大部分粪坑置于自家院墙外,便于掏粪,掏粪需挨家挨户地清理,这户人家的粪坑掏完了,再转到另一户。每到掏粪时,挨家挨户的粪坑几乎都是满满的,遇到茅坑浅的户,粪便常会溢出来,父亲从不嫌脏嫌臭,他总是不声不响地找来砖头,把茅坑砌得高一些,不管坑底多深,都会千方百计掏干净。
父亲掏粪不容易,一担粪有上百斤,一担粪一个来回几里路。村里人忌讳将粪停在路边,父亲挑起粪桶从不在村里停留,掏粪后会在两只粪桶内放上几片叶子,防止走路稍有不稳,粪桶里的粪液溅出桶外。走到地里,会在地里挖个坑,用土埋盖起来……
村里每一条崎岖的山路、田间都留下父亲的足印,行走的里程都凝聚在他倔强的坚持。记得父亲的肩膀,布满了伤痕,晒得退了皮,磨出老茧,母亲给他做了无数个肩垫,父亲常说一句话,这扁担又坏了……
如今回想起来,他挑起沉甸甸的粪桶,没有与邻里寒暄,也没有在村中多做停留,只是默默地向着远方的田地进发。那肩膀,是对生活无声的抗争,也是对家人无言的承诺。
父亲的肩膀,不仅是身体的支撑,更是家庭与责任的象征,用勤劳之苦、战胜一切饥饿、困难挑战,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。父亲的肩膀,是一种力量,是我前行的动力,再苦、再累、再难也要咬牙坚持,绝不后退;父亲的肩膀,是一种精神,让我懂得了责任与担当,让我不断奋进;父亲的肩膀,让儿女心中有了信念的支撑,勇敢前行。我爱父亲,他在我心中,永远是最伟大的人。
□张仁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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